悲欢姻缘 作者：海文

老李一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也是规矩人家，待人接物善良厚道，左邻右舍相处极好。

膝下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已经结婚在外单过，二个媳妇漂亮贤惠人见人夸，不知老李家前世怎么修来的福，把整个大院的邻居羡慕的人见眼红。

平时不说，但凡逢年过节，老大，老二携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擦肩接踵而来，大人笑孩子乐，喜气洋洋热闹的场面，惹的老李夫妻俩欢喜的合不拢嘴。你看人家兄弟妯娌亲如一家人，把院里耳闻目睹的邻居佩服的不行。

留在二老身边的老三，小李也是二十五，六岁的棒小伙了，前几年单位效益不好下岗了，依靠父母和二位哥哥的资助，买了一辆带营运证的出租车干起了巴士。

小李的品性随家里的门风，做生意讲究信誉，从不干坑蒙拐骗的缺德事，时间不长有了好口碑，积攒下了一批固定客户，有了客观的收入。

出租车运营公司不断收到客户送来的锦旗和表扬信，其中有小李助人为乐免费迎送孤寡老人的，有拾金不昧无私奉献的许多好事，小李被公司树为标兵，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靠着自己的勤奋能干，夜间替班司机缴的租金，运营不到三年买车的本钱挣回来了，往后挣的全归自己了。出租车的工作虽然累一点，但是见钱快，日子有奔头。

小李谈了一个女朋友，是自己在街上偶遇的那种，那一天夜里已经很晚了，小李骑着摩托车从哥嫂家回来，看到附近的一处公交站上，一个女孩在焦急不安地看站牌，小李停了下来，告诉姑娘公交末班车已经没有了不要等了。姑娘听了很为难，她住在李沧区，是外地的大学生到青岛应聘，坐错了车好容易找到这里。

看到女孩失望的面孔，小李心软了，有了怜香惜玉的心，马上说：“这里离李沧很远，半夜一个女孩在路上走有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盯着小李端祥着，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小李看懂了女孩的耽心，下车就近找了一块半截砖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找出一张报纸，包好砖头递给女孩，诚恳地说，“如果我不老实，你就用砖拍我头”，一边说着一边把砖头女硬塞到女孩的手里。也许是小李的真诚打动了女孩，眼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顺从地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小李掉转方向朝李沧区疾驰而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女生恢复了活泼键谈的性格，在静谧的夜里生出许多话题，女生赞美了青岛的美，喜欢上了这座海滨城市，小李谈到了自己的家庭，二个哥哥和嫂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女生的宿舍。女孩下车时连声道谢，彼此互留了电话，报纸包着的半块砖头女孩没有丟，带回了宿舍。

小李回到家已是凌晨二点，耽误了休息他一点不后悔，解脱了一个女孩的困境他心里兴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直没有睡好。

第二天女孩打来电话再次表达了谢意，两人的关系在你来我往中成了萍水相逢的、朋友。小李时不时会开上出租车接送女孩，女孩把小李的家当成了娘家。

正当事业，爱情临门的蜜月期，一场意想不到的车祸悄然而至，搅乱了小李的生活规迹。一次小李送客人去机场在返回的路上，接听一个网约车的电话，恍惚间一走神车越过了双黄线，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手发现了越线的出租车，猛转车把只听轰的一声，摩托车撞向路中间的护栏，人飞了出去砸在铁护栏杆上，当场昏迷过去。

小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有的疲惫，约车都飞到九天之外，马上报警打120救护车，交警，救护车很快到了。抢救人要紧，在简单的询问后，小李跟着救护车送伤者去医院抢救。

呆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坐椅上，小李六神无主不停的给哥哥和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交警来了，出示了现场拍的照片，显示了出租车大半个身子越过了双黄线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决定出租车摩托车扣押，双方第二天下午去交警队接受处理，随后交警询问了伤情，並通知了伤者家属。

伤者妻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急匆匆奔来，一脸惊恐慌张的神气，小李主动迎上前去，表达了自己的愧疚，好在对方只是责怪了几句，没有过激的行为。

了解到伤者与自己的年龄相仿，利用自己的住房开了一家玻璃店，出车祸的时候准备去客户那里测量玻璃，不想遭此车祸。

第二天下午小李与伤者的妻子到了交警队，看了肇事录像，认定小李负全部责任，警方当场收缴了小李的驾驶证，营运证，扣押留置了肇事车辆。依据规定小李承担伤者的全部医疗费，承担伤者的赔偿金，小李当场表示他应该承担的责任，绝不推脱。

此后的日子小李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他向医院预缴了5万元的保证金，向伤者妻子支付了5万元预偿金，手里仅剩下10万元，这是他的全部积蓄。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伤者仍然昏迷不醒，确诊脑部神经组织严重受损，处于不可逆转的植物人状态。医院将结论通知了警方，双方协商议定，伤者出院保守治疗，小李赔偿伤者170万元人民币。

此时的小李已经两手空空，先前的治疗费已经花去了30多万元，其中包括了保险公司的赔付，无奈只好向大哥，二哥每人分别借了10万元。

面对巨额的赔偿金，小李人瘦了一圈，面对伤者父母的责怪，小李只能默默忍受。他经常带着礼品去探视，向两位老人表示会像儿子一样孝敬他们。

小李没有能力兑现赔偿，没有收入来源，只能靠出租车运营一点一点的赔付。为此伤者的父母，妻子主动到交警队申诉，要求撤案发还小李的车辆及证件。

鉴于小李的表现和实际情况，交警队很快将扣押的出租车和证件发还给他，小李重新开始了出租运营，按月将收入的一半交到对方妻子的手里，对伤者父母的探望和孝敬雷打不动，像时钟一样准确。

小李帮着伤者的妻子把玻璃店设置盘了岀去，改开了一个小商店来维持生计，日子逐步恢复了平静。

那段阴暗的经历，小李遭遇断崖式打击，工作停摆靠省吃俭用度日，看尽了别人的脸色，有时候兜里连十元钱都掏不出来，那种压力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他只有努力自拔，一边崩溃一边自愈，熬过才是日子。

两年后小李的人品得到了伤者家人的认可，掏心的真诚换来了理解和同情，他俨然成了伤者家里的亲人。对方的父母有事会把小李叫去商量，小李和伤者的妻子一起料理植物人，两人慢慢有了和谐的语言。小李经常开车接送上小学的女孩，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

伤者的妻子是老实本分的女人，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她喜欢不声不响干实事，是贤惠的妇女。

小李有时把车开到她家门口，临走时发现出租车，里外被她擦洗的干净清爽，心里有一股暖意，生出甜蜜蜜的心情。

有一次伤者的妻子留小李在家吃晚饭，小女孩无意间对小李叫了一声爸爸，叫得孤男寡女双双脸红，对视着含情脉脉，心里已经默许了。

一草一木皆风景，一举一动皆风情，小李的衣服脏了女方惦记着洗，女方家的笨重活小李当仁不让，日久眼中出西施，彼此心流同频越看越有趣。

没过几天，小女孩交给妈妈一张折迭起来的纸条，说是叔叔写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我们结婚吧”，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任何铺垫，是一封言简意赅的情书。

看了这五个字，伤者的妻子眼泪涌出，小李的人品她叹服，只是结婚谈何容易！小李是初婚不知他的父母能接受吗？自己家里有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丈夫，还有一个拖油瓶的女儿，还不知道公公婆婆会同意吗？

小李回家告诉了父母，老李觉得双方年龄，长相也般配，缺陷是二婚。关键是对方的伤害是自己的儿子造成的，李家人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赔偿不了就要承担责任，这也许是小李现在最好的选择。

小李到伤者父母家商量，并表达了会和伤者妻子一起合力服侍他们的儿子，照顾好小孙女。伤者的父母其实早有此意，听了也在意料之中。

小李联系了久末见面的女友，自己不想拖累她，告诉了自己的决定，女友抽抽搭搭哭着说，“哥，你不懂我，这几年除了你，我在外面交往过男朋友吗，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娶我呢”，小李听到这些肺腑之言，觉得对不起女友的深情守候，心里打翻了酸甜苦辣的多味瓶。

眼前别无选择，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依靠出租车的收入，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淸，千万不能有得陇望蜀的痴想。

男子汉要对自己的过失有担当，他不忍心让前女友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否则对她不公平。

事已至此，女友泪眼婆娑的站起来说，“哥，亲我一下吧，不枉咱们相识一场，那半块砖头我永远留着”。小李心里沉甸甸的，充满爱怜的在女友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临别时说了一句，“我永远是你的哥，你结婚我一定去祝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场绵绵细雨给大地注入了蓬勃的生机，树木高耸着新绿的枝条，树下青草如茵踩上去会随着脚步发出沙沙又绵绵的声响。

春末初夏的一天，小李，小李的父母，伤者的父母，妻子，民政局，公证处，社区领导共聚一堂办理了离婚，结婚登记手续，以及抚养公证。

一场车祸检验了人品，仁义礼智信乃立身之本，小李的诚信善举，化解了一个不幸家庭的危机。

没有热闹的结婚仪式，没有亲朋好友的贺喜，小李和妻子组成了一个患难见真情的家庭。

一边是植物人的前夫，一边是无私奉献的丈夫，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冲动不叫爱情。

凡人善举彰显巍峨正气，微光大爱温暖千家万户，造化从来不捉弄人，遇见从来无早晚，善良的人总会相遇灿烂的人。

啼笑因缘背负着一个家庭的生计，用点滴星光擦完了山东人的道德名片，古韵今风交融碰撞，滋养着青岛儿女的精神世界。

古时明月照今人，人间真情永不缺，根植于血脉的重情重义，是承载着岛城一片区域居民的城市记忆。

郑文彪：海文，青岛市武术文艺协会会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作家联盟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