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秋尽处的清欢与沉潜 作者:墨玉

墨玉
2025-10-23
来源:作家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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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女抚琴的传说,总为霜降笼上一层古雅的薄纱。这位掌管霜雪的神明立于青要山巅,七弦清音淌过之处,霜花便如碎玉般纷扬而下——这是古人对时序流转最浪漫的注解,也是秋与冬郑重的交接仪式。当第一缕霜风掠过窗棂,天地便褪去了盛夏的浓艳与初秋的疏朗,露出最本真的清瘦模样:北方的屋顶覆着素白,像被时光撒了把细盐;南方的草木仍抱青绿,却因霜的亲吻多了层清甜的糖衣,连风里都裹着冰清玉洁的气息。

古人总爱为物候赋予诗意的命名,霜降便是最鲜活的注脚。迎霜绽放的菊,不再是寻常花草,成了风骨凛然的“霜菊”;覆着薄霜的青瓦,褪去了烟火气,化作了雅致的“霜瓦”;连秋夜的月亮,也因霜的映衬添了几分清冽,被唤作“霜月”。这些称谓里藏着中国人的细腻感知:不是畏惧寒凉,而是从霜的凛冽里,读出了时光的厚重。就像经霜的蔬菜,正如古人笔下“经霜后,叶缘皆作紫红色,尤其甜美”的模样,嚼起来满是自然馈赠的甘甜;枝头的橙、橘、柿子,被霜露浸润后,果肉里蓄满了整个秋天的阳光。最动人的莫过于柿子树,橙红的果实挂在枯黄的枝桠间,与满地落叶相映,像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那是霜降时节独有的、沉静的丰收。

古人观霜降三候,见天地间藏着生存的智慧。一候“豺乃祭兽”,霜降一到,豺会将捕获的猎物先陈列祭天再食用,以示对自然馈赠的敬畏,而非炫耀捕猎的勇猛;二候“草木黄落”,时临深秋,枝叶褪去绿意归于尘土,并非生命的凋零,而是为来年的萌发积蓄力量;三候“蜇虫咸俯”,连蜇虫也准备进入冬眠状态,蜷缩于泥土中,不是逃避寒冷,而是顺应时序的从容。这三候里,藏着万物对天地的顺从:不与季节对抗,不与时光较劲,该收则收,该藏则藏。就像民间霜降吃红柿的习俗,人们认为此时吃红柿“不但可以御寒保暖,还能强健筋骨”,于是爬上高大的柿子树,摘下满是霜露的果实,一口咬下,甜意里裹着暖意——这不仅是御寒的智慧,更是对岁月的接纳:接纳秋尽的寒凉,也接纳丰收的喜悦。

站在秋尽的渡口回望,霜降最动人的,是教会人“放下”的圆满。“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时节,看残荷立在寒塘,虽没了盛夏的亭亭玉立,却如“留得残荷听雨声”般,在清冷的雨韵里生出别样的清傲;看银杏叶铺满小径,虽离了枝头的繁盛,却以金黄的姿态装点秋的尾声。这何尝不是人生的隐喻?我们总执着于“绚烂”,却忘了“凋零”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像秋尽不是生机的终结,而是为冬的蛰伏、春的新生埋下伏笔。那些过往的遗憾、未竟的心愿,如同枝头的残叶,终将在霜风中落下;而那些沉淀的经验、收获的温暖,却像地底的蜇虫,默默积蓄着未来的力量。

霜降是秋天的句号,却不是希望的终点。当最后一片落叶归于尘土,当第一缕霜花凝于草尖,我们不必为秋的离去感伤。不如像草木那样,把过往的荣枯藏进年轮;像蜇虫那样,把对未来的期许埋进心底。待冬日雪落,待春潮涌动,那些在霜降时节沉淀的美好,终将以新的姿态与我们重逢。毕竟,秋尽处有清欢,冬深处有暖阳,人生的每一段岁月,都值得好好欣赏。


墨 玉:朗诵联盟艺术指导、区域总监,深耕语言艺术推广与人才培养。现任三门峡市同声语言艺术中心副校长,专注成人语言艺术教育。兼任三门峡市朗诵协会秘书长,积极投身协会事务,参与组织各类朗诵活动,推动地方朗诵文化繁荣。作为中国作家联盟会员,以笔为媒,创作中彰显文化底蕴与思想锋芒;以声为介,用朗诵传递艺术温度,诠释对语言艺术的执着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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