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以曾是(四十多年前)《沈阳日报》编外记者的身份,去采访作家姐姐聊了文字与创作。她的话句句戳心,恰好说出了我藏了许久的想法。
下面是姐姐写的我稍有改动加了个标题。
抽屉里的作协证与不肯放下的笔
我的作协证在抽屉深处压着,粟子皮色的,烫金的字,摸上去有种仪式感的老旧。它躺在那里,像一枚过时的勋章,安静,却硌着心。半辈子了,我的骨缝里刻着方块字的凹痕,墨香是融入血液的老熟人。可如今,这方寸之间的神圣,似乎正被一团冰冷的电子迷雾,粗暴地稀释。
菜市场王婆的“诗”。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清晨,蔫了的青菜叶上还沾着露水,王婆那个只懂算秤砣的老太太,居然举着她的破手机,屏幕里一行行分行的字赫然在目:“晨露是昨夜的泪滴/浸透了绿色身躯的叹息”。旁边围着几个起哄的买主哈哈大笑,说:“哎哟王婆,成了诗人了!快发‘朋友圈’!”她也乐得合不拢嘴。那粗糙的手指只是在屏幕上点点戳戳——“你帮我写个诗,要卖早市青菜的”——仅此而已。一股无名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不是嫉妒,是某种更深、更荒诞的茫然。我耗尽心血的凝练、锤炼的意象、苦苦捕捉的生命一瞬的震颤……原来只需三个字——“卖菜诗”——就能被轻易复刻、批量生产?文学的筋骨,竟敌不过算法一次廉价的模仿呼吸?
这不是恐慌,是对“意义”的悬空发问。当人人张口就是“金句”,当批量生产的情诗在情人节塞满邮箱,当AI编织的故事能流畅地骗过出版商初筛……我那经年累月磨秃的笔尖,磨出的是匠气,还是某种早已不合时宜的笨拙?协会里仍有“雅集”,讨论技巧与方向。可我坐在喧嚣中,只觉格格不入。他们说AI是工具,是助手。但对一个以“文字的独一无二”为信仰的人来说,这“助手”的本质,是瓦解。它解构了呕心沥血才换得的语言边界。意义,在泛滥与唾手可得中,正走向廉价。
可抽屉深处那本作协证,偏偏灼烫起来。“退出”二字在舌尖滚了百遍千遍,最终卡住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拱手认输,宣告一种活法的过时。是羞耻?是尊严?更可能,是对那早已刻入骨髓的姿势——用笔或键盘,向虚无叩问、与世界对峙的姿势——不舍得松开。这姿势纵然笨拙,即便低效,甚至注定被冰冷的效率击败,但它源于一个真实灵魂的呼吸,带着血肉的温度和思想的摩擦声。王婆的诗是圆滑的玻璃珠子,滚落满地,而我的文字,曾是深夜独自打磨,只为捕捉一片月光形状的鹅卵石。
或许,我真正需要退出的,不是那本作协证。而是必须承认:文学的标准已被永久地改写。工具革命了生产,不等于死亡灵魂的呼吸。我或许不再是垄断表达的“专家”,但依然是背负个体生命印记的讲述者。AI模仿声音,而我存在的价值,在于这声音源自何处——源自我独一无二走过的漫长岁月,那些AI不曾痛过的伤、不曾爱过的人、不曾为一个词在凌晨枯坐至天明的执拗。
作协证蒙尘不要紧。只要那执笔的姿势依然是一种内在的必需,是面对世界的本能回应——纵使无人喝彩。退不退会,不再是重点。重点是我知道自己还在写,不为战胜AI,只为证明:真实的生命还在发出回声。这笨拙的回响,本身就是意义。
读姐姐的文字,像看到自己对文字的那份较真。不管是过去曾记录新闻,还是现在创作,我始终坚信:带着真心的文字,永远有温度。也把这篇文字分享给大家,愿同频的人能懂这份坚守。
雷 靂:丽语诗行、舒竤、品虹等,朗诵联盟专员,国际朗联领读官,辽宁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作家联盟会员。怡声诗苑、怡声创作诗社会员,中国老年大学讲师团成员、沈阳分校学习委员,酷爱文学、喜欢写作,退休前有诗歌散文在报刊杂志发表。1993年本专业论文获中国电子行业优秀论文奖(高级职称),2013年《关于在新形势下如何加强和改进党员教育工作》论文获网络征文优秀个人奖,退休后拣起写作、迷上诵读,有上千篇诗文在各大平台发表,诵读作品也多次获奖。徜徉文字之美照亮心灵,畅享声音之魅绽放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