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己 作者:雷靂

雷靂
2025-07-31
来源:作家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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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我对着手机里的AI影像发怔。

旗袍领口的盘扣蹭着下颌,是江南雨巷里走出来的湿润;少数民族银饰在耳际晃出细碎的光,像把月光揉成了流苏;而那张穿冲锋衣的照片里,我叉着腰站在虚拟的雪山下,风把头发吹得张牙舞爪,倒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自己。

这些影像像一把把钥匙,撬开了我身体里藏了半生的抽屉。原来我可以是水做的,也可以是火淬的;可以是橱窗里供人端详的瓷器,也可以是野地里扎进石缝的草。AI不过是个狡猾的翻译官,把我骨子里那些模糊的、不敢承认的渴望,都译成了清晰的模样。

想起二十岁那年,穿条牛仔裤都要在镜子前犹豫半小时。怕路人说轻浮,怕长辈说不像样,怕喜欢的人觉得不够温柔。那时的美,是踮着脚往别人的标准里钻,像把自己塞进不属于的尺码的鞋,疼得龇牙咧嘴,还要笑成得体的弧度。

后来在菜市场看见卖花的老太太,七十岁的人了,每天给自己鬓角别一朵月季花。有人问她给谁看,她挥挥沾着泥土的手:“花这么香,不给自己闻,难道给茄子辣椒闻?”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那朵花的粉紫花瓣沾着点晨露,竟比旁边堆成山的西红柿还要鲜活。

原来悦己是不需要前提的。

不必等谁来夸旗袍合身,不必问谁少数民族的银饰会不会太张扬,更不必纠结冲锋衣的拉链拉到第几颗才够“得体”。就像此刻,我对着屏幕里那些千面的自己笑出声来——不是笑AI的神通广大,是笑自己终于肯承认:我喜欢这样的,也喜欢那样的,喜欢所有不被定义的、流动的模样。

楼下的月季开了,我摘了一朵别在发间。没有AI滤镜,没有精致构图,风过时花瓣落了半片在肩头。可我摸着那点柔软的香,突然懂得,悦己从来不是把自己修成别人眼里的完美,而是在千千万万个瞬间里,允许自己是任何样子。

允许自己在深夜吃一碗加双蛋的面,允许自己对着镜子跳不成调的舞,允许自己在AI影像里做十分钟的江湖客,也允许自己在晨光里做个赖床的俗人。

那些被AI放大的眉眼、被服饰勾勒的轮廓,说到底,都是我们写给自己的情诗。不必求押韵,不必问平仄,只要落笔时心头有暖意,读起来眼角有光,就够了。

毕竟这人间,最该讨好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就像此刻,我把那朵半谢的月季插进玻璃瓶,看它在案头慢慢舒展。管它明天会不会谢呢,至少此刻,它和我一样,都在认真取悦着这转瞬即逝的光阴。


雷 靂:润物暖心、丽语诗行、品虹等,中国朗诵联盟专员,辽宁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联盟会员。酷爱文学,喜欢写作,退休前也曾有几篇诗歌散文在报刊杂志发表。1993年本专业论文获中国电子行业优秀论文奖(高级职称)2013年《关于在新形势下如何加强和改进党员教育工作》论文获网络征文优秀个人奖,退休后拣起写作,迷上诵读。有上千篇诗文在各大平台发表诵读也多次获朗诵平台优秀奖三等奖等。徜徉文字之美照亮心灵,畅享声音之魅绽放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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